難得啊!真難得!這是我看東野圭吾的小說以來,第一回猜中兇手犯案的真正動機──運動選手極欲掩蓋的過去,那除了使用禁藥,還能是什麼呢?


        當然,有關運動員與禁藥之關係,只是一連串事件的根源而已,其間複雜的原委,仍然是老情況,東野不解釋清楚,我們無法完全將脈落徹底釐清。只是跟他的其他作品相比,這一本解謎部分的比重明顯輕了許多,而以事件發展的描述為主,雖然最後仍有隱藏的驚奇,但也像小火花,沒有本質上的翻轉了。


        故事是說,三男一女,四個日本知名的退休體壇健將,連袂闖入一間別墅,殺害了一個名叫仙堂則之的運動專科醫師,甚至一不作二不休的把別墅燒了,製造出竊盜殺人的假象。就在四人以為高枕無憂之際,不料這一切全透過監視錄影器,被仙堂所訓練的秘密武器,一個身高19,面容姣好,身材火辣的洋娃娃看在眼裡。這個美麗的凶器於是展開了復仇的行動,以她無人能及的體能,明目張膽的追殺四人。由於醜聞的不能聲張,四人必須暗地警惕逃避,但追殺行動卻不可能不引發警方的關切,於是三方面展開了鬥智鬥力,卻不能免於最終的狹路相逢……


        首先我對東野塑造出的這個美麗凶器有難以置信且有駭人聽聞之感,其體能簡直超越了人類的極限,身手直達武俠小說中高手的境界。或許將來禁藥的發展及使用可能造就出如此怪物(中了槍,長時間都不會因失血過多而行動稍有遲緩),但是我認為強到這般程度,上了運動場絕對會引起懷疑,縱使驗不出有使用禁藥,得到的金牌都很難打心底感到光榮。


        這可能便是本書最主要的隱喻:四個已經退休且各擁一片天的昔日選手,縱使享受著榮耀與安定的生活,然而過去依舊不可能放過他們,終於使得鑄下大錯並惹來殺機。人哪,要認命,不該自己的莫強求,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不循正軌得來的終必要歸還。警世的意味非常濃厚,也是東野系列作品中一貫對人心與社會黑暗面的批判。


        其實犯罪小說裡的角色們都是變態的,不然難有脫軌命案的發生。在我看來,四個人決定潛進仙堂別墅裡偷資料的舉動未免衝動,當初師徒們分手時完全沒有決裂的跡象(書中沒交代),不能跟仙堂老師打商量嗎?殺人放火,不是運動員,根本是殺手才會做的事,尤其這實在不是場擦槍走火的意外。


        我是覺得,全書最精采的是這美麗的凶器因是外國人,加上被仙堂關著訓練,有點不通世事,卻能在人生地不熟的情況下追蹤人,料事如神,心思敏捷得跟角色背景太不符合;並且心狠手辣的擋路者死,特別是專殺男人,無辜男性也不錯放,寫實部分意外凌駕推理情節。


        這樣的情節,一邊閱讀,一邊使我聯想到前陣子才看的一部銀霞主演的電影《霹靂大妞》(香港片名:《神勇女煞星》),劇情描述銀霞原本是個獨居的個性封閉女孩,由於自衛,錯手將侵入住宅行竊並欲性侵她的盜賊殺死,因驚嚇過度,遂引發多重人格。白天,她是成衣廠楚楚可憐的女工,到了夜晚,即化身美艷的女煞星,勾引男人並槍殺之,第一個被她釣上殺死的男人不是別人,正是趙又廷的老爸趙樹海……


        電影或許老舊,然而社會事件中美艷兇手的人格分裂其來有自。本書裡美麗的凶器跟亦師亦父亦情人的仙堂之間關係究竟如何?她又為何甘願成為頂上無毛矮小老歐吉桑仙堂的禁臠?還說什麼都要為仙堂復仇,豁出性命也在所不惜?無疑有些交代不清,減弱了整起悲劇可能更深層的震撼力道。


        不過說這190公分高的神勇女怪物是毒蜘蛛般的女孩,倒不如說真正的毒蜘蛛反而可能是在同一條船上休戚與共的夥伴,倒挺有「最毒婦人心」的意味。也許是我的誤解,然而很令人莞爾,作者搞不好真有這意思。


        說來說去,許多惡念的產生,也就是貪婪的執念。這個推理故事中一個又一個堆疊的錯誤,不外就是一開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所衍生的必然,東野將之發揮到極致,越看,越是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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