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其把「我不知道什麼是意義,我只知道義氣。」或「我混的不是黑道,我混的是友情、是義氣。」當成本片的註腳,我會比較傾向於把「不是你弄死人,就是別人弄死你」扶正為中心主題,則這一齣黑幫輓歌,會更別具意義。


         陳漢典的一句:「歡迎收聽李季準感性時間。」迅速將時空定位在民國70-80年代,那麼所有人的髮型就都不對了。在那個髮禁未開放的年代,不要說趙又廷的髮型會被教官抓來開跑道,就連阮經天的光頭都是不被允許的。高中學校規定了三分頭或五分頭,就是鐵律,連推光都算犯規,哪怕你是混黑道的,要上學就不太可能這麼猖狂。


         從髮型到整個取景,包括華西街景、騎的重型機車,乃至於演員的用語,都是極現代的,切口不對、氛圍不對,考據失之草率,並沒能將觀眾帶回廿多年前那個艋舺的時空,反而有點超齡學生主演、搞笑版校園黑幫偶像劇的意味。也就是說,全片情節可以套用在台灣任何地方的黑道,艋舺的在地特色不夠濃厚。


         不過,為了一隻雞腿混黑道,倒是確有其事,前三分之一部分偶像劇的拍法雖不對味,對於角色們背景的設定卻貼切。每個人混上黑道的原因或許不同,也許不明白打打殺殺的意義,但是並不能說完全沒得選擇,劇本點出加入黑道的迷人與必然處,進而帶出艋舺角頭利益的源頭,然後逐次鋪陳出變調的兄弟情義,轉折之間還算通順合理,是後段高潮能集大成的原因。


         可惜的是,提到了阮經天因為頭腦好,懂得黑道事業的經營之道,那趙又廷呢?他和柯佳嬿的兩小無猜,欲為其贖身,以及留錢給母親,錢從何來?可不能光憑他無辜的眼神啊!我認為某些歷練應該是他最後悟出阮經天背叛的關鍵,而不僅是無意間瞥見誰跟誰在一起,否則一再強調的他的友情,會變成經不起考驗──當然是經不起考驗的,這也是全片的主旨,不過就是稍嫌反反覆覆。


         最反覆的是結尾的阮經天,他既狠得下心一不做二不休,為何偏偏又放過志龍?演到這邊,我似乎嗅到一點HOMO的意味。報仇與友誼,孰輕孰重?過程中我實在沒瞧出他心境上的掙扎。一直到他對趙又廷開槍,卻忍不住中了愛的抱抱之計,好像在玩一二三木頭人,可和他下決定時的陰冷性格大相逕庭啊!


         噢!愛的抱抱……,讓我傻眼得都笑出來了。在廿年前的社會,男性友人麻吉到一個程度,握握手、勾肩搭背稀鬆平常,動不動摟摟抱抱就有點驚世駭俗了,特別是在這個兇殺的時刻,腦袋會這麼不清楚?


         王識賢的造型非常成功,那股子狠勁大約是全片中最像真正艋舺兄弟的一個。前半部的劇情走向,包括陳漢典的梗所對他的鋪陳,可惜到最後雷聲大雨點小,還以為他會多壞呢!沒想到又被反覆的小天給暗算。最後一個裹著紗布的鏡頭餘味十足,該不會還有續集吧?


         說來說去,這還是鈕承澤浪漫情懷下的兄弟。電影嘛,意思到了就好,真把卡阿仙(台語)演到那麼傳神入骨,別說年輕演員們揣摩不來,觀眾恐怕也不會想看。


         香港的黑幫電影、乃至古惑仔到大圈仔系列,我們看得多了,現在有這麼一部稍稍深入台灣在地黑幫生態的電影,大意類似,尤其是大哥也不是萬年的,那角力重新洗牌的熟悉度頗高,但內容卻同中求異,毫無抄襲之嫌。可說開創了國片近年來的新片型,無論如何都是值得擊掌的。


         然而,我們的教育部長說電影中完全忽略了警方,確實也沒說錯。80年代的萬華終究不是無法治的地方,況且在艋舺的勢力分配中,恐怕白道也是不容忽視的一環,提都不提,未免也有點說不過去。


好了,整部片子結束於腥風血雨中,那義氣究竟是什麼呢?我很高興最終沒有看到過度的美化,而是血淋淋的現實──所謂黑道,不外是擋路者死,利益相同的時候才談得上情義。小天說:「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心狠手辣的人就是可以找到正當理由支持自己的行為,影片終於不忘提醒歹路不可行,不流於八股,故事確實也說得完整入情,自然有感動人的力量。


         我並沒有抱著支持國片的念頭才看本片,事實上國片要能進步,必須要有自認內容、宣傳……等,各個環節都有足以吸引觀眾掏錢買票的魅力。這部電影意外的比我預期要好許多,欣喜之餘,期望接下來的國片也能循此模式更上一層樓,別再讓金玉其外的韓片繼續來攻城掠地了。


 


私人評分:82(滿分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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