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可貝的《珍珠港》裡,凱特貝琴薩由於以為班艾佛列克殉國了,所以接受了喬許哈奈特的感情,不料小班竟然奇蹟生還,回來立即踢翻醋罈子,兩個男人大打出手。編劇最終用喬許在中國出任務時為小班而死來解決這道三角習題,彷彿有點《傾城之戀》裡太平洋戰爭爆發、香港的淪陷成全了白流蘇似的,因戰爭形成的難題,末了以戰爭結尾,留下個蒼涼的團圓。


         但是戰爭為這部《窒愛》帶來的麻煩,卻沒有這麼容易解決了。當初看了中文版海報上的「有一種愛,美在不該相愛」,還以為又是討論珍珠港式的三角愛情,沒料到這廣告詞可是標準的誤導。實際上電影中要探討的是戰爭帶來的創傷,傳統家庭中兄弟的問題,親人間難以言明的愛與壓抑的人性,是部家庭悲喜劇來的。


         山姆卡希(陶比麥奎爾飾演)的父親是越戰退伍軍人,他從小循規蹈矩,追隨父親的腳步成為了職業軍人,與妻子葛雷絲(娜塔莉波曼飾演)育有兩個可愛的女兒,家庭和樂美滿。在即將被派駐阿富汗前夕,他迎回了剛出獄的弟弟湯米(傑克葛倫霍飾演),隨即肩負軍人服從命令的光榮天職,踏上征途。


        


    湯米從小被拿來跟哥哥做比較,在父親的嘴裡,他永遠是那麼的不成才。惡耗傳來,山姆在阿富汗喪生,葛雷絲痛不欲生,湯米似乎藉著照顧哥哥的家庭好重新尋回個人的價值,不自禁與嫂嫂葛雷絲之間的誤解漸淡,情愫暗生。這時候,美國軍方卻找到山姆了,原來他是被神學士的戰士俘虜,身心大受創傷。歷劫歸來後,山姆無法揮去被俘期間自我人性的汙點,性格大變,懷疑起弟弟與妻子之間有不可告人的曖昧,加上親子的摩擦,使得他壓抑的心境瀕臨崩潰,一發不可收拾……


         英文片名為”Brothers”,可能比較切合劇情的主旨。山姆和湯米兩兄弟的感情非常好,湯米甚至不時把哥哥曾救過他一命掛在口頭上,但是父親對哥哥的滿意與對他的失望,卻在湯米的心中造成了不可磨滅的陰影。和《橫山家之味》有點異曲同工之妙,和樂家庭的問題與遺憾總在餐桌上的對話中略見一二,片中兩場極富火藥味的餐聚,演員們都在隱忍與克制下失去控制,又回復於壓抑,問題卻沒有解決;連同山姆的葬禮後,湯米的好意終於與父親失去好兒子的悲痛爆出言語上的摩擦,也是無法徹底翻臉的,極盡克制。寥寥數語,不需要將往事長篇演給觀眾看,就把這個家難念的經和矛盾表達得戲味十足,編、導、演均上乘。





         叔嫂之間的曖昧,其實只是山姆性情丕變後一個情緒發洩的導火線,始於他對自身的懷疑與不能原諒,於是他跟這個家越來越格格不入,葛雷絲和兩個小姊妹當然能感受出不對勁。這就是為什麼小姊姊會對湯米叔叔產生一種獨佔式的依戀情結,反而對父親仇視似的,這些細節演來深情入理,都是相當好的鋪陳。


         當演到山姆分別向妻子和弟弟詢問「你們是不是上床了?」的時候,我直接的反應是兩個人為什麼不極力否認、當場說清楚呢?可是後來想想,也是啦,任誰被這樣問到,難免會一陣錯愕,也許「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在說什麼」會是至親間最好的回答。理直氣壯的否認,反而會有種早有心理準備、此地無銀三百兩的狡辯意味,特別是山姆的精神狀況已經不對了,恐怕越描越黑。或許唯有用夫妻之愛、兄弟之情來安撫之,方為最合理的安排。


         片子就在一種淡淡哀傷、神經緊繃卻情節快速發展的氛圍中進行,叫人看得心有所感。其實大家都沒有錯,山姆是個好丈夫、好父親、好兒子、好哥哥,他的改變當然不是他的錯;葛雷絲沒有錯,她恪守著她的婦道;受過越戰創傷的老父親沒有錯,沒有人的心是長在正中央的,較疼照著自己期望軌跡成長的大兒子無可厚非,他也試著修補與小兒子的關係了;湯米沒有錯,他盡力照顧兩個姪女,並以實際行動向過去的作為懺悔;兩個小姊妹更是沒有錯,孩子是純真的,想到哪裡講到哪裡,尤其是被爺爺一再戲稱為女騙子的敏銳小姊姊。可是大夥兒明明互相體諒遷就,偏偏一切卻漸漸發展向失控,說來說去都是戰爭惹的禍──反戰思想不言可喻,連同上一部《關鍵指令》,都是在向小布希的政策做著控訴,真是非常巧合。





    陶比麥奎爾因為角色的衝突大,自然有著最令人震撼的演出,尤其是他為了符合這個心靈受創的形象,竟敬業地把自己瘦成一隻猴子,剛好和把自己胖成一隻熊的傑克葛倫霍形成同劇情吻合的對比。而傑克大約是跟瑞斯薇絲朋拍拖時訓練有素了,和兩個小女孩的對戲自然之極,就是個慈祥的繼父模樣,儘管受限於主要爆點不在他身上,我認為他仍是表現得可圈可點。


         至於娜塔莉波曼,不消說了,美麗又內斂。前半段丈夫過世的哀傷和後半段小心伺候的包容,恰如其分的演活了這個傳統妻子的角色。如此著重內心戲的片子,演員們都適當表達出該有的情緒,叫人不在心裡喝采也難。


         沒有炫目的動畫特效,沒有太大的噱頭,有的是俊男美女的卡司,紮實的演技車拼,卻是最最吸引人的劇情片。至於娜塔莉波曼與捷克葛倫霍到底有沒有做出對不起陶比麥奎爾的事呢?這雖然不是重點,不過自然會被拿來當宣傳賣點,欲知詳情,自己進戲院見分曉囉!


 


私人評分:92(滿分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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