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最知名的芭蕾舞劇《天鵝湖》,故事是敘述一位受到巫師詛咒變成雪白天鵝的公主,遇上了一位王子,只要王子以愛真誠向她求婚,她就能解脫魔咒回復原形。王子雖打心底裡願意,卻不料巫師的女兒幻化為黑天鵝迷惑了王子,使王子一時不察誤認對象。白天鵝萬念俱灰,傷心地從懸崖一躍而下……


        白天鵝的善良、純情與柔弱,黑天鵝的邪惡、魅力與妖惑,通常由同一位舞者詮釋,因此舞者必須在演出時明顯區隔出兩隻天鵝的性格來。我們都知道,關於表演藝術,「入戲太深」的狀況時有所聞,一個人如何能同時兼具黑、白天鵝的性格呢?是憑空揣摩出自身不具有的部分,還是必須有實際的人生經驗才能由內外放?抑或是每個人心底根本都藏有善與惡的潛質,只待誘發?這部電影,完全就是在敘述這個角色的掙扎。


        說掙扎,其實導演戴倫亞諾夫斯基開宗明義就設定了本片的調性為虛實交替的驚悚,主人翁妮娜(娜塔莉波曼飾演)打一開始夢境中鬼魅般的舞台表演起,便極力表達出妮娜為了得到天鵝湖首席舞者的渴求;如願以償後卻無法達到劇團總監(文森卡索飾演)要求的焦慮;又害怕被舞團裡另一位野性開放如黑天鵝的舞者莉莉(蜜拉庫妮絲飾演)所取代,以致對被她取代的前首席舞星貝絲(維諾娜瑞德飾演)懷抱了愧疚與罪惡感;加上背負著母親(芭芭拉荷西飾演)的期望與壓迫式的呵護,在壓力下所爆發的叛逆……,種種負面情緒,架構出女主角的掙扎。


維諾娜瑞德出飾失控的過氣舞星,倒是戲裡戲外同令人嗟嘆。


        全片幾乎是開放式的,敘述妮娜混亂的內在與外顯(大量的搖晃跟拍鏡頭),用一種十指連心式的血腥痛楚,一再輔以倏地鏡像如鬼魂出現的驚嚇,確實成功營造出獨特的影片氛圍。


        所以,本片根本只是一曲芭蕾舞名伶的悲歌,偏陰暗面的,說穿了只是女主角心理狀態的反覆投射,極力強調完美演出的必須投入與遭遇之困難,不帶任何觀點、也就是缺乏觀點的單純敘事,讓觀眾自行去揣測主人翁到底是卡到陰還是精神分裂,也許兩者都不是,非常耐人尋味。


        漸進式的心理投射,於粉墨登場時黑天鵝懾人心魄的蛻變而出達到高潮,妮娜痛苦的自虐,終於在舞台上發光發熱。這結局的特效和剪接處理得非常好,妮娜身上長出了黑色羽毛、娜塔莉波曼和替身之間的轉換,和芭蕾舞劇同時在高潮中劇終。




        不過話說回來,導演把妮娜的幻覺與現實之間的分際處理得太開放的時候,難免就會有種虛實不分的過頭缺陷。就以一個劇團的運作來質疑,女主角的身心狀況難道不會在劇團的掌握之中嗎?就已經是正式公演的時候了,她的行蹤差點成謎,到了現場後又一再幻覺幻聽,把專屬化妝間的玻璃都給打破了,竟都無人知覺?恐怕這紐約知名的芭蕾舞團也太缺乏管理了,可能嗎?


        再者,背上的抓痕和手、腳流血的鏡頭重複太多次了,變成一種對觀眾的折磨。雖然說可以令人對女主角感同身受,卻也有點黔驢技窮之嘆。強調氛圍之餘,或許有些現實層面的交代會使影片的意義深刻些。


        看到最後白天鵝向下那一躍,我忽然聯想到梁羽生的武俠小說名著《雲海玉弓緣》的結局:女主角厲勝男終於成就了絕世神功,傲氣的使一班武林高手全成為手下敗將,迫使荊世遺必須認她為妻。然而就在這最意興風發的一刻,她如一朵綻放極致的嬌豔玫瑰,死於荊世遺懷中。原來她練的是種自殘的功夫,最後每吐一口血,功力可以便增加好幾成,直至巔峰,也是生命耗盡之時。為了求勝、為了愛情,她不惜終極的犧牲。


        妮娜最後說:「原來這就是完美的感覺。」然而不管是體育或藝術,或許並沒有極致的完美存在,也才使人有追求完美的決心,並有突破空間。妮娜的心態當然是不正確的,她執著以致如厲勝男般墮入魔道,毫不可取。現實世界裡表演天鵝湖的眾名伶可不見得都會因演出而精神錯亂,戲畢竟是戲,太過偏執。


        奧斯卡金像獎已經揭曉了,現在說這些都是馬後砲。不過娜塔莉波曼這個影后可拿的一點也不含糊,全片可說是她的個人演技秀,即使她苦練的舞蹈身段跟真正的芭蕾舞者還是有點差距,但是她下的苦工,入戲之深,始能讓我們深刻感受到妮娜的痛苦,換了別人恐怕無法兼顧舞步與演技,這就是不完美中的完美,她做到了,實至名歸。


        在天鵝湖的交響樂中,我們見識到演員演技與藝術工作者可能的心態,還是缺乏點正面意義的──你別說,反面教材也可以有正面意義。


 


私人評分:87(滿分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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